2016年6月30日 星期四

這兩年來我都在想甚麼呢 (二)

很尷尬,到目前為止我仍然很不習慣那些形式上的合照。所謂形式合照,就是每一次跟不同的朋友吃飯或進行甚麼活動都要來一張合照再放在instagram或面書上那種。這無疑是一種記錄的方式,我喜歡一切的記錄,而我們的社會需要不同的記錄。不過我的朋友跟我在一起時都不會記錄,我不知道是甚麼原因,或者他們意識到我在拍照上的尷尬,於是就不特別要求這些。

為什麼我會尷尬呢? 有趣的是,我並不是面對所有的拍攝者都會感到不好意思。有些朋友為我拍照時,我完全可以在鏡頭下真情流露。小時候爸爸知道我愛在鏡子前裝模作樣,所以總是隨身帶備傻瓜機幫我拍下無數的相片。所以,某程度上我也喜歡拍照和被拍照。

那麼,為什麼我特別在某些拍攝者的鏡頭下感到不自然和尷尬呢?

很久之前,我看了一個關於攝影的電視節目後,好奇地在互聯網上亂找一些攝影師的訪問記錄來看,我很想知道拍攝者是怎樣看待被拍攝的對象。

年輕的攝影師對風景情有獨鍾,尤其是香港的山地。他為了拍攝一張漂亮的相片,每一天都到同一座山視察,有時像個地理學家,會研究地形和周遭的石頭;有時又像個植物學家,仔細端詳每一株植物;有時又變成了一個探險者,攀山涉水去找尋一切未知的事物。他甚至紮起營來,與山為朋。日子久了,他已經大概熟知該地的環境和變化,甚至對每一顆石頭,每一棵樹木都瞭若指掌。最後,年輕的攝影師憑著一張星空下站在山上眺望香港的照片奪得多個本地和國際的獎項。

別的攝影師則比較關心人。他們喜歡捕捉身邊的人的神情和舉動,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在他們看來都顯得特別通透。一個受訪的女攝影師坦言,「了解」是攝影的入門課,不是只單單了解你手上的機器和那些甚麼攝影技巧,還有要了解你眼前的人。她會先了解他或她,例如跟他們聊天,建立關係;或者跟他們一起望向同一個方向。

聽到這裡,我彷彿找到了答案。我會在你們的鏡頭下感到不好意思是因為我們還未好好了解彼此呢。

很多朋友都不明白我究竟在獨自想甚麼,好奇為什麼我常常抱怨腦袋停不了,導致間歇性失眠。我就是在想這些無聊的問題;當我胡亂看一些東西後也會令我想很多無聊事,然後不時循著這些無聊事,不停地找答案。

這兩年來我都在想甚麼呢 (一)

除了在學習上我常常覺得自己很無知外,就是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感情上。你越是去探尋,就越覺得自己根本甚麼都不會,甚麼都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你也不明白我。
我們其實是不是很要好的朋友? 你會很敷衍地對我說你認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而我之所以會這樣問並不是因為我不了解自己的心,我不了解的是你。我無法確定你是討厭抑或喜歡、在乎抑或漠然。

有一些人好像永遠都不適合你去跟他們談心裡的話,這我很容易就看得出來,因為我對語言和身體動作異常敏感。他們早已選好談這些的對象了,而你一定不是他們的對象。

在你們眼裡,我可以玩得很狂,嘴也很賤,好像刀槍不入似的。但我知道我可以玩的限度在哪,我不做傷害人的事。我知道語言會變化成甚麼樣子可以瞬間扭曲氛圍,然後真正地刺傷別人,因此說笑玩樂都是點到即止。當然,若遇到無理的人,我會直說直罵,即使不直說直罵也定必會擺撲克臉。明明不滿意卻還笑著臉,而暗地裡又說人的不是,我辦不到。

不過有時候和你們談話,即使我多麼刀槍不入多麼愛玩,還是會受傷的。我都不會說出來其實我很介意。是不是因為朋友,就更加理所當然地不介懷對方一切的言詞? 我都不會說我多麼重視和愛惜甚麼甚麼,或許正因為我不懂得適時表達應有的愛,導致現在這樣奇怪的我。你們知道嗎,有幾次你們主動約我去看一些展覽和音樂會,那時候我心裡非常高興,並認真地立刻把這些約定記錄在日程簿裡,滿心歡喜地期待那天的到來。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後來我無意中在instagram和面書上看到你們和別的人去看某個名字似曾相識的展覽或音樂會的相片,便記起一些事情。對了,日程簿告訴我那天有約定,為什麼我可以那麼丟臉,竟然寫錯了記錯了。這兩年來,有很多約定我都不太確定。

每一次,你們很失意的時候,總會找我對我訴苦。我很高興你們又再次想起我,我不介意聽你們說很多很多的話,即便那些是悲哀的故事,我都會試著理解試著回應。我現在呢,都不會像你們那般勇敢,懂得找對的人傾訴。如果我告訴你我曾經有嘗試找你們談一些很遙遠的事情,你們會相信嗎? 只是我都不太明白你們那些句子,你們很忙碌,而我要繼續生活。「你越是深入涉足一些關係,就越覺得自己無知,甚麼東西都不明白。」

雖然我都不大理解忙碌和生活,可是我確切地感覺到冰冷。

我都不會說出來,因為我極怕別人覺得我像個小器鬼,小小事情都在亂挑剔。不過最近我在亂看一些書和圖畫,整理一些資料和舊物的過程中,覺得是時候也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心,好讓接下來的事情可以順利進行,然後身邊的人提議我把那些痛都書寫出來,不要迴避更不要害怕被檢閱傷痕,那麼你便能成為你自己。

2016年6月25日 星期六

失眠

兩個月的失眠令我發現原來我最害怕的是那些固有的關係、溝通模式和親密慢慢地瓦解。這些巨變和崩塌就是我不安的源頭。當我知道這個真相的時候,我很驚訝,原來我比任何人都還要念舊和保守。

這兩年發生了很多傷心的事。其中最讓我重傷的是我最親密的和最信賴的人把我心靈最不安、語言最動盪的一面展示給別人看,並且把我們親密的、平常我不會對朋友說的話的記錄也全都給別人看,然後任由別人狠狠地掌摑和逼迫我。

我的存在彷彿是一個笑話。事隔八年,我再一次活在血泊裡。

所以,別投放太多的情感,這樣對彼此都是好的。我不是早跟你說過,要緊閉眼睛,沉沉地睡去了嗎?為什麼你還要重蹈覆轍呢wanshukwa?好好地熟睡,即使有甚麼東西企圖劃破眼簾,也絕不張開。

家人或許是我最後的堡壘,但有時候家人像隻牢籠,有時候又像一堆懸浮的碎玻璃,打在人身上會發出令人煩厭的吸塵機聲。家人也是你最後的堡壘,或許他們對你並不重大,你卻選擇用火把他們燒成一灘血水。



2016年6月20日 星期一

Black Magic

  • 蘇珊·桑塔格認為:「疾病是通過身體说出來的話,是一種用來戲劇性地表達內心情狀的語言:是一種自我表達。疾病是我們生命組成的一部分,唯有正視它、理解它,生命才有另一種超越的可能。」《疾病的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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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升上大學,彷彿有一個魔咒也陪伴著我來到這裡,每次放長假都會生大病或受到很嚴重的傷。我很清楚知道,這些疾病和傷痛是長期拼搏和壓力的副產品。於是我在學業和創作上努力後,又忙於為自己的身體作出補救,或許生活就是如此,忙東忙西,哄著一邊又要吻著這邊。我的所謂「補救」是那種從根本著手的方法,像一個醫學系的實習生,認真地小心地摸索,每天進行不同的剖析和研究,而身體就是我的老師。因為疾病,我學會一切有關食物的營養和功效、養生和生活態度;也學會一些基本的中草藥和烹煮不同的湯,認識人體每一塊肌肉和骨頭的構造,還感受到甚麼是血和氣的流動,更懂得按壓多個穴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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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又有誰會想到,疾病帶給我的除了有痛苦,還有覺悟與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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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套用尼采的一句話,沒有疾病,我們還活得下去嗎?